录音炸锅那会儿,佩通坦正在内阁会议室布置人事调整。冷不防九名宪法法院法官的裁决书送进来,七票赞成两票反对,当场扒了她的总理位子。这个80后女领袖手里捏着文化部长的任命书还没焐热,就得起身给副总理素里亚·庄龙琅集挪位置。整间屋子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声,官员们低头转笔的转笔,抠指甲的抠指甲。倒是佩通坦自己绷得住,把文件夹啪嗒一合:“程序照走。”转身出门的脚步都没乱。走廊尽头,国防部办公室的门虚掩着,她安插的亲信正透过门缝盯着会场。
事情源头是六月中旬那段要命的通话。十七分钟录音里冒出“叔叔侄女”的亲戚称呼,泰国二军区司令被骂成疯子政府敌人,连断水断电的军事威慑都被说成演戏道具。柬埔寨反对派拿到录音后直接挂上网,洪森在金边冷笑补刀,把完整版往各大使馆邮箱群发。最损的是专门配上英文柬文字幕,标题加粗写着“泰国首脑叛国实锤”。
执政联盟当场碎了一地。录音传开才两小时,副总理阿努廷的脸就出现在所有电视频道里。这位自豪泰党党魁身后站着八个内阁部长,齐刷刷举着辞职信。记者伸过去的话筒把他领带都碰歪了:“本届政府信用破产!”电视台赶紧切了实时议会席位图——红柱从324暴跌到255,光标在过半线251那儿疯狂闪烁。
洪森在柬埔寨演播厅拍桌子的时候,眼尖的观众发现他背后换了新国旗。四小时马拉松式直播里金句频出:“他信当年躲我家衣柜三个月,现在他女儿卖我?”“等着看,她熬不过九十天!”最猛料是突然插播的日柬会谈预告。长岛昭久这位日本首相特使还没下飞机,洪森求助东京调停边境冲突的消息已经冲上东盟各国热搜。要知道云壤海军基地里中国援建的雷达站刚刷了新漆,日本自卫队军舰却被允许停靠补给。
边境早成火药桶了。五月末泰柬士兵在柏威夏寺附近交火视频传得全网都是,十分钟枪战后留了具柬方士兵尸体。泰国海关旋即锁了二十二个边境口岸,柬埔寨西哈努克港赌城瞬间断电,老虎机黑屏前还闪着泰铢图案。报复来得更快,金边国营电视台把所有泰剧换成抗日神剧,海关卡车上榴莲山竹堆成腐败小山。经济数据跳水的曲线比打仗还吓人——单日跨境贸易蒸发三亿泰铢,泰国股市周跌幅创亚洲之最,金边银行里挤满取外汇的柬籍劳工家属。
议会大厦里现在玩的是连环杀。佩通坦的答辩状还压在司法部打印机里,反对派的不信任动议文本已经堆成山。国家反腐委员会调取了她五年纳税记录,黄衫军游行队伍把洪森漫画做成三层楼高气球飘在总理府上空。连她老爹他信都被拖出来当枪使——七十五岁老头儿戴着手铐坐被告席,身后站着八个王室律师团成员,冒犯君主罪的陈年旧账翻出来能装满三卡车。民调机构最新表格显示,那根象征支持率的蓝线从31%栽到9%,比九十年代亚洲金融危机时候还惨烈。
佩通坦倒也没闲着。停职当晚的密谈持续到凌晨三点,小党议员们抱着能源部长商务部长的空头支票乐呵呵出来。首相官邸后门悄悄驶出防弹车队,直奔第二军区司令部谈“边境联合巡逻新方案”。最绝的是副总理素里亚代班首日,特意选在中泰铁路施工指挥部开发布会,背后展板上昆明万象高铁线路图亮得晃眼。工地上压路机碾过碎石的轰响里,他对着日本记者镜头吼:“泛亚铁路干线进度超前!”
对峙前线其实更煎熬。达叻府边境市场里榴莲堆得冒尖,小贩抡锤砸开腐烂果肉喂猪。柬埔寨波贝口岸的铁丝网外,铺盖卷排成五公里人龙——十万务工者被迫返乡,有人把攒了三年的泰铢硬币串成门帘贱卖。两军指挥部电话热线半小时通一次,内容永远在循环:“我方要求道歉赔偿”“贵军先撤出争议区”。卫星图上看得清清楚楚,两边装甲车在丛林里画出的对峙线,比柏林围墙还笔直。
翻盘筹码押在了七页纸的答辩状上。司法部打印室彻夜亮着灯,律师团把“谈判技巧”“政治构陷”八个字加粗描红。佩通坦亲自审到第四稿时添了关键一句:“通话时我方雷达正监控争议区越境直升机”。洪森那边马上放话要曝他信家族藏匿海外资产的瑞士银行账号,金边机场突然多出三架东京来的包机。
如今在曼谷街边摊吸溜米粉的市民,总爱瞄两眼电视里国会辩论直播。佩通坦的支持者把文化部长办公室当根据地,打印机哗啦啦吐着边境贸易损失报表。隔壁国防部更热闹,军官们盯着沙盘上移动的兵棋推演旗,红色小旗插在争议区纹丝不动。素万那普机场里外资撤柜的打包箱堆成山,海关系统显示单周出口额创六年新低。
十五天倒计时的电子屏挂在宪法法院大厅,数字跳到第十四天正午时,总理府突然递出加急件——不是佩通坦的辩护书,而是柬方同意重开五个边境口岸的传真。洪森办公室下午茶时间发的通告更绝:“柬泰传统友谊万岁”,配图是三十年前他和他信的勾肩照。日本外务省官员此时正在曼谷转机去金边,行李箱里还装着双方军事部署图复印件。
当下所有电视都在直播两个画面:宪法法院门前九名大法官座驾排成队开进地下室,柬埔寨云壤海军基地里中日两国的补给舰并排停靠。水果摊老板把烂掉的榴莲肉刮进垃圾桶嘟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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