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志远,村主任来了,还有好多人。"母亲在院子里喊着,声音里带着不安。
我推开门,看见二十多个乡亲站在家门前,个个神色严肃。
村主任手里紧握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,看见我就急切地说:"志远啊,我们今天来,是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。"
表舅也凑过来,脸上写满了期待:"这次真的需要你帮忙。"
我心里一沉,这些当年拒绝借钱给我们的人,今天为什么会集体登门?
1
那张北大录取通知书到家的时候,正是1995年的盛夏。
邮递员骑着绿色的邮政自行车,车铃叮当叮当地响着,在我们村的土路上留下一串尘土。
我记得那天母亲正在菜园里摘豆角,听到邮递员喊"方志远家有挂号信",她丢下手里的竹篮就跑了过来。
父亲从学校回来得晚一些,当他看到那张通知书时,手抖得厉害。
"北京大学。"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,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。
母亲在旁边哭了,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那张纸上。
"咱家出了个大学生,还是北大的。"父亲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是红的。
我站在一边,心里五味杂陈,高兴是有的,但更多的是担心。
因为我知道,8000块钱的学费对我家来说,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。
父亲是村小学的老师,一个月工资不到300块。
母亲种着家里的几亩地,一年下来除了口粮,能卖的粮食换不了几个钱。
我们家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盖的,三间土坯房,屋顶的瓦片已经漏了好几处。
家里最值钱的东西,大概就是那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,还是父亲当年结婚时买的。
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我考上北大的消息。
有人来祝贺,眼神里带着羡慕:"方老师家的儿子真争气啊。"
也有人在背后说闲话:"考上又怎么样,交不起学费还不是白搭。"
我听到这些话,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。
那天晚上,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,月光从窗户缝隙里漏进来,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父亲在隔壁房间里和母亲说话,声音很小,但我还是听得见。
"8000块,咱家哪来这么多钱?"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"总会有办法的。"父亲说,但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底气。
我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,心里默默发誓,一定要想办法上这个大学。
第二天一早,父亲就开始行动了。
他先去找了我的表舅,表舅是镇上供销社的主任,算是我们家的亲戚里最有钱的。
"老方,你家志远考上北大,这是好事啊。"表舅笑呵呵地说。
"是啊,就是学费有点困难,想向你借点钱。"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表舅的脸色马上就变了:"最近生意不好做,手头也紧。"
"不用太多,先借个三四千,等我工资发了就还。"父亲还在努力。
"真的没有,你也知道,我家里开销大。"表舅摆摆手,话题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父亲从表舅家出来,脸色很难看。
接下来几天,他又去找了几个同事和朋友。
学校的校长听说了这事,拍拍父亲的肩膀说:"方老师,学校也没有多余的钱啊。"
村主任更直接:"你家的事,我帮不了。"
每次碰壁回来,父亲的脸色就更沉一分。
我看在眼里,心里难受得要命。
"爸,要不我就不去了,在家找个活干,挣点钱。"我对父亲说。
"胡说什么!"父亲突然提高了声音,"北大,那是北大啊,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。"
母亲在旁边偷偷抹眼泪。
那些天,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的天空。
父亲开始变卖家里的东西。
先是那台收音机,卖了50块钱。
接着是家里的几只老母鸡,也换了几十块钱。
母亲偷偷把自己的嫁妆首饰拿出来,那几个银镯子和一对银耳环,在镇上的当铺里换了200块钱。
我知道后,眼泪就下来了。
"妈,这些都是你的嫁妆。"我哽咽着说。
"嫁妆算什么,你能上大学比什么都重要。"母亲摸摸我的头,眼圈也红了。
就这样东拼西凑,到了八月底,家里也只凑了2000多块钱,离8000块钱还差得远。
眼看着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,父亲的脾气变得很暴躁。
有天晚上,我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烟,一支接一支,地上已经丢了一地烟头。
月亮很圆,把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我走过去,在他身边坐下。
"爸,要不真的别去了。"我说。
父亲看了我一眼,突然问:"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老师吗?"
我摇摇头。
"因为我小时候没钱上学,只读了初中就回家种地了。"父亲的声音很轻,"我不想让你也像我一样。"
我的鼻子一酸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"总会有办法的。"父亲说,就像是在安慰我,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。
第二天,父亲做了一个让全家人都震惊的决定。
他要把家里的三间房子抵押给村里的王老板。
王老板是我们村最有钱的人,开着一个小工厂,手里有不少现金。
"方老师,你确定要抵押房子?"王老板问父亲。
"确定。"父亲咬着牙说。
"那好,我给你6000块钱,如果你还不上,房子就归我了。"王老板说得很轻松。
2
"可以。"父亲几乎没有犹豫。
我在旁边听着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
母亲拉着父亲的袖子:"老方,这可是咱们的家啊。"
"家没了可以再盖,儿子的前途没了就真的没了。"父亲的声音很坚定。
王老板让人拿来了合同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。
父亲在上面签了字,按了手印。
我看着那个鲜红的手印,觉得像是血一样刺眼。
拿到钱的那天晚上,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数钱。
加上之前凑的2000多块,总共8500块钱,够交学费了。
"志远,明天就去学校报到。"父亲说,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
母亲连夜给我收拾行李,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咸菜都装进了罐子里。
"到了北京,省着点花,家里再给你寄钱。"母亲一边收拾一边说。
我知道,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可以寄了。
第二天早上,父亲送我到镇上坐车。
站台上人很多,大包小包的行李堆了一地。
"到了北京,好好学习,不要让我们失望。"父亲说。
"爸,我知道。"我点点头。
车来了,我提着行李上了车。
透过车窗,我看见父亲在站台上向我挥手,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点。
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,一滴一滴地落在膝盖上。
火车开了一天一夜,我才到北京。
北京很大,大得让我这个从小村庄出来的孩子感到迷茫。
北大的校园比我想象中还要美,红砖绿瓦,古树参天。
我提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,走在校园里,觉得自己像是个异类。
周围的同学都穿着体面的衣服,说着标准的普通话,而我穿着母亲连夜给我洗的那件旧衬衫,口音浓重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。
宿舍里的同学都很友好,特别是我的室友徐文涛。
"你是哪里人?"徐文涛问我。
"河北农村的。"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"农村好啊,空气新鲜。"徐文涛笑着说,没有一点瞧不起的意思。
我慢慢了解到,徐文涛的父亲是律师,母亲是大学教授,家里条件很好。
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显摆,对我也很照顾。
大一的时候,我把生活费控制在每个月150块钱以内。
早餐经常就是白馒头配咸菜,中午和晚餐去食堂买最便宜的菜。
同学们去校外聚餐的时候,我总是找借口不去。
不是我不想去,而是我真的没有那个钱。
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,我开始到处找兼职。
发传单、做家教、在图书馆整理书籍,只要能挣钱的活我都干。
有时候一天要做好几份兼职,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了。
徐文涛经常劝我:"志远,别太累了,身体要紧。"
"没事,我习惯了。"我总是这样回答他。
大二的时候,我开始做一些小生意。
帮同学代理电话卡,一张卡能赚几块钱。
还帮一些想家的同学代购家乡特产,从中赚取一些差价。
这些小生意让我每个月能多挣几百块钱,生活总算宽松了一些。
但我还是很节俭,因为我知道,家里的情况并没有好转。
父亲在信里告诉我,王老板经常来家里催债,态度越来越不好。
"如果还不上钱,房子就真的要没了。"父亲在信里写道。
我看着这些话,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。
大三的时候,互联网开始在校园里兴起。
我敏锐地感觉到,这里面有机会。
我用自己攒的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,开始学习网页制作。
那时候会做网页的学生不多,我很快就接到了一些小项目。
给小公司做网站,一个网站能赚几百块钱。
到了大四,我已经有了一定的积蓄,开始投资一些互联网相关的小项目。
虽然投入不大,但也让我见识了商业运作的基本规律。
"志远,你真的很有商业头脑。"徐文涛经常这样夸我。
"都是被逼出来的。"我苦笑着说。
大四快毕业的时候,我面临一个选择。
是回家乡找个安稳的工作,还是留在北京继续打拼。
家里人希望我回去,这样可以照顾他们。
但我心里还有更大的梦想。
"志远,北京机会多,你应该留下来。"徐文涛建议我。
"可是家里..."我有些犹豫。
"家里的事情,我们慢慢想办法解决。"徐文涛说,"但你的前途不能耽误。"
最终,我决定留在北京。
毕业后,我进入了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。
工资不高,但我很珍惜这个机会。
每天加班到很晚,周末也经常加班,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。
因为我知道,只有努力工作,才能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。
2003年,非典爆发的时候,整个北京都笼罩在恐慌之中。
但我却在这次危机中看到了机会。
因为疫情,人们不敢出门购物,网上购物开始兴起。
我意识到,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。
3
于是我辞掉了工作,用自己几年来攒的钱,开始创业。
"志远,你疯了吗?这时候辞职?"同事们都觉得我疯了。
"富贵险中求。"我说,心里其实也很紧张。
我创办的电商平台,专门做农产品进城的生意。
因为我来自农村,知道农产品的质量和价格,也了解城市消费者的需求。
这个定位让我的生意很快就有了起色。
第一年,虽然赚得不多,但至少没有亏本。
第二年,开始有了稳定的利润。
第三年,生意规模扩大了好几倍。
随着电商行业的快速发展,我的公司也跟着水涨船高。
2008年,我已经在北京买了房子。
2010年,我开始投资其他项目,涉足更多的领域。
2015年,我的身家已经达到了几百万。
2018年,我的资产突破了千万大关。
在北京有了房子和车子,生活彻底改变了。
但每次回老家,看到父母还住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,我心里就很难受。
因为当年抵押给王老板的房子,一直没有赎回来。
王老板总是变着法地推托,要么说手续复杂,要么说利息要重新计算。
父亲几次想要讨个说法,都被王老板给搪塞了。
"算了,只要你在北京过得好,我们住哪里都无所谓。"父亲总是这样安慰我。
但我知道,失去那个家对父母来说是多大的痛苦。
2019年春节前,我像往年一样回老家过年。
刚到村口,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。
平时冷清的小路上,今天停着好几辆车。
我开车慢慢往家里开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到了家门口,我看见院子里站着二十多个人。
有村主任,有当年拒绝借钱给我们的表舅,还有很多村里的乡亲。
"志远回来了!"有人喊道。
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,脸上都带着笑容。
我下了车,心里更加疑惑了。
"志远啊,听说你在北京发了财,真是好样的!"表舅走过来拍我的肩膀。
"是啊,我们村出了个大老板!"村主任也凑过来。
我礼貌地和大家打招呼,但心里一直在想,他们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"志远,进屋说话吧。"父亲走过来,脸色有些复杂。
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屋,把我家的小屋子挤得满满当当。
母亲忙着给大家倒茶,脸上带着紧张的笑容。
"志远啊,我们今天来,是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。"村主任开口说道。
我坐在那里,静静地听着。
"是好事还是坏事?"我问。
"算是好事吧,但也有些复杂。"村主任说着,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。
就在他要递给我的时候,突然停住了,手僵在半空中,眼神四处瞟了一眼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表舅紧张地舔了舔嘴唇,其他村民也都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了看,整个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村主任的手明显在发抖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他深吸了一口气,压低声音说:"志远,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,可能会让你整个人生都发生改变。"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还没有打开的文件上.........
"志远,你知道咱村发现稀土矿的事吗?"村主任突然问我。
我摇摇头,这是我第一次听说。
"政府要征收土地,补偿很高。"
村主任说着,把那份文件递给我,"其中就包括你家当年抵押给王老板的那三间房。"
"补偿多少?"我问,心跳开始加速。
"500万。"村主任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,整个屋子都安静了。
我愣住了,500万,这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数字。
"但是王老板说,房子是他的,补偿款也应该归他。
"表舅接着说。"我们觉得不对,这房子本来就是你家的,只是抵押给他而已。"
村主任说,"所以我们今天来,是希望你能帮我们一起对付王老板。"
我终于明白了,原来他们今天来,不是为了攀关系,而是为了这500万的补偿款。
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。
我看着手里的文件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"你们的意思是,让我出钱出力,和王老板打官司?"我问。
"对,我们知道你在北京有钱有关系,肯定能斗得过王老板。"表舅说。
我忍不住笑了,这个当年拒绝借钱给我的表舅,现在居然指望我来帮忙。
"为什么你们觉得我应该帮你们?"我问。
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,所有人都不说话了。
过了一会儿,村主任开口了:"志远,我们知道当年对不起你家。"
"你们当年拒绝帮忙的时候,可不是这么说的。"我的声音有些冷。
"那时候我们也有难处啊。"表舅辩解道。
"现在你们有难处了,就想起我了?"我站起来,走到窗边。
4
"志远,你别这么说,大家都是乡亲嘛。"有人在后面小声说道。
我转过身,看着这些人,心里五味杂陈。
这些人,有些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,有些是从小一起玩耍的伙伴。
但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他们都选择了冷眼旁观。
现在事情对他们有利了,他们又想起了乡情。
"你们说王老板这些年在村里横行霸道,具体是怎么回事?"我问。
"他仗着有钱,欺负村里的老实人。"村主任说。
"前年李大叔家的地被他强行征用,补偿款给得很少。"有人补充道。
"还有王大婶家的鸡被他家的狗咬死了,他不但不赔,还说是王大婶的鸡先招惹的狗。"另一个人说。
我听着这些事情,心里开始有些同情这些村民。
不管怎么说,王老板确实不是个好人。
"那你们为什么不团结起来对付他呢?"我问。
"我们哪有能力啊,他在县里有关系,我们惹不起。"村主任苦笑着说。
"所以你们就指望我?"我说。
"志远,你现在不一样了,你有钱有关系,肯定能斗得过他。"表舅说。
我沉默了一会儿,心里在思考这件事的利弊。
如果我帮他们对付王老板,确实有可能拿回那500万补偿款。
但同时,我也要面临很大的风险。
王老板在当地根深蒂固,我一个外来户,未必能斗得过他。
而且,这些村民今天能因为利益来找我,明天也可能因为利益背叛我。
"你们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。"我说。
"志远,时间不多了,政府下个月就要开始征收土地了。"村主任着急地说。
"那也得让我想想清楚。"我坚持道。
村民们陆续离开了,临走时都劝我要抓住这个机会。
屋子里只剩下我和父母三个人。
"志远,你怎么想?"父亲问我。
"我也不知道。"我如实说道。
"500万啊,这可是一笔大钱。"母亲说,眼里闪着光。
"但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。"我说。
"王老板这个人,确实不好对付。"父亲皱着眉头说。
当天晚上,我给徐文涛打了电话,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。
"这事情确实复杂。"徐文涛说,"不过从法律角度来看,你们胜诉的可能性很大。"
"怎么说?"我问。
"抵押和买卖是两个不同的概念,如果当时签的是抵押合同,那房子的所有权还是你家的。"徐文涛解释道。
"但王老板肯定会狡辩。"我说。
"那就要看合同的具体条款了,你能拿到当年的合同吗?"徐文涛问。
"我试试看。"我说。
第二天,我去找王老板要当年的合同。
王老板住在村里最好的房子里,院子很大,门口停着几辆车。
"志远啊,听说你发财了,恭喜恭喜!"王老板见到我,表面上很热情。
"王叔,我来是想看看当年我爸和您签的合同。"我直接说明来意。
王老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:"看合同干什么?"
"就是想了解一下具体内容。"我说。
"合同早就没了,那么多年了,谁还留着那玩意儿。"王老板摆摆手。
"真的没了?"我追问。
"真的没了。"王老板很肯定地说。
我知道他在撒谎,但也没办法。
"王叔,听说村里要征收土地,包括我家那三间房?"我试探着问。
"是有这事。"王老板点点头,"不过那房子现在是我的,补偿款自然也是我的。"
"可是当年我爸只是抵押给您,又不是卖给您。"我据理力争。
"抵押也好,买卖也好,总之现在房子是我的。"王老板的态度很强硬。
"那您能把当年的那6000块钱还给我爸吗?我们赎回房子。"我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。
"什么6000块钱?我没借过你爸钱。"王老板一口否认。
我看着他,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。
"王叔,您这样做就过分了。"我说。
"我怎么过分了?那房子就是我买的,有什么过分的?"王老板理直气壮地说。
"您真的要这样?"我最后问了一句。
"就这样。"王老板说得很干脆。
我从王老板家出来,心里已经有了决定。
不管为了什么,我都不能让王老板这样欺负我家。
回到家,我把情况告诉了父母。
"看来只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了。"我说。
"志远,你确定要和王老板斗?"母亲有些担心。
"妈,我们有理,怕什么?"我说。
"王老板在当地势力很大,我怕你吃亏。"父亲说。
"爸,时代不同了,现在是法治社会。"我安慰他们。
接下来几天,我开始准备打官司的事情。
徐文涛专门从北京赶过来帮我,他仔细研究了相关的法律条文。
"从法理上说,你们确实有胜诉的希望。"徐文涛说,"关键是要找到当年的合同。"
5
"王老板说合同丢了。"我说。
"他不可能丢的,这种重要文件他肯定保存着。"徐文涛分析道,"我们可以通过法院调取。"
与此同时,村里的态度也开始分化。
有些人支持我们告王老板,有些人觉得我们是在惹麻烦。
"志远,算了吧,王老板不好惹。"有人劝我。
"是啊,大不了那500万不要了,免得惹一身麻烦。"另一个人也这样说。
但也有人坚持支持我们:"王老板欺负人这么多年,是该有人治治他了。"
我知道,这些人的立场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利益。
支持我的人,是因为王老板也欺负过他们。
劝我算了的人,是怕得罪王老板后遭到报复。
就在我准备正式起诉的时候,王老板主动找到了我。
"志远,我们谈谈吧。"王老板说,态度比之前软了一些。
"有什么好谈的?"我问。
"那500万补偿款,我分你们100万,怎么样?"王老板开出了条件。
我愣了一下,没想到他会主动让步。
"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?"我问。
"大家都是乡亲,没必要闹得太僵。"王老板说。
"100万,您觉得合理吗?"我反问。
"已经很不错了,要知道,如果打官司,你们未必能赢。"王老板威胁道。
"是吗?"我冷笑一声。
"志远,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"王老板的脸色沉了下来,"我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,有的是办法对付你。"
"您这是在威胁我?"我问。
"不是威胁,是好心提醒。"王老板说,"100万,这是我最后的底线。"
"那如果我不同意呢?"我问。
"那就法庭上见吧。"王老板站起来,"但是你要想清楚,打官司是很费时间的,我有的是耐心陪你慢慢耗。"
王老板走后,我陷入了沉思。
100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,对我家来说已经足够改善生活了。
但我总觉得这样妥协,就是向恶势力低头。
况且,按理说那500万本来就应该全部归我家所有。
晚上,我和父母商量这件事。
"志远,要不就接受100万吧。"母亲说,"总比什么都没有强。"
"妈,您觉得这样公平吗?"我问。
"公平不公平的,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哪里说得清楚。"母亲叹了口气。
"志远,你决定吧,我支持你。"父亲说。
我看着父亲,心里很感动。
这么多年来,父亲一直在默默承受着失去房子的痛苦,从来没有抱怨过。
现在有机会讨回公道,我不能就这样放弃。
"我决定了,告到底!"我说。
"好,我们告到底!"父亲也来了精神。
第二天,我正式向法院起诉王老板。
消息传出后,村里炸开了锅。
有人说我勇敢,有人说我愚蠢。
"志远这孩子是不是疯了,和王老板斗,他斗得过吗?"有人在背后议论。
"我看是在北京待久了,不知道天高地厚了。"另一个人附和道。
但也有人为我加油:"终于有人敢和王老板斗了,我们支持志远!"
法院很快就受理了这个案子。
在法庭调查阶段,王老板果然拿出了当年的合同。
我和徐文涛仔细看了合同条款,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漏洞。
合同上虽然写的是"抵押",但后面又有一个条款说"如果抵押期满不能还款,房屋所有权自动转移"。
"这个条款在法律上是有争议的。"徐文涛告诉我,"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。"
法庭审理的过程很漫长,双方都请了律师,争论得很激烈。
王老板的律师坚持说房子已经合法转移给了王老板。
我们的律师则认为,这种条款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。
整个审理过程持续了半年多。
期间,村里人的态度也在不断变化。
一开始,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。
后来,有些人开始不耐烦了。
"这官司打得没完没了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"有人抱怨。
"是啊,早知道这样,还不如接受王老板的100万呢。"另一个人说。
甚至有人开始责怪我:"志远太贪心了,100万都不要,非要500万。"
我听到这些话,心里很失望。
这些人当初催着我打官司,现在又嫌打得太久。
人心真的很难琢磨。
父母也开始有些动摇了。
"志远,要不算了吧,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。"母亲说。
"再坚持一下,我们快要胜利了。"我鼓励她。
"可是村里人都说我们太贪心了。"母亲有些委屈。
"妈,我们要的是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,这不叫贪心。"我说。
终于,在那年的秋天,法院作出了一审判决。
我们胜诉了!
法院认定,当年的抵押合同中关于房屋所有权自动转移的条款无效,房子仍然属于我家所有。
王老板必须归还房子,并支付这些年的占用费。
6
至于那500万的征收补偿款,理应归我家所有。
听到判决结果的那一刻,我激动得差点哭了。
父亲在旁边也红了眼眶:"志远,我们赢了!"
消息传回村里,村民们的反应各不相同。
支持我们的人都很高兴:"志远真厉害,居然真的赢了!"
那些之前劝我们放弃的人,现在又改口了:"我就知道志远能赢,王老板那个恶霸终于得到报应了!"
王老板当然不甘心,马上提起了上诉。
"我们继续奉陪。"我说。
二审又持续了几个月,最终维持了原判。
我们彻底胜利了!
拿到那500万补偿款的时候,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这笔钱,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,我的身家早就超过了这个数字。
但对父母来说,这是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钱。
"志远,我们发财了!"母亲拿着银行卡,手都在抖。
"妈,这钱本来就是我们的。"我提醒她。
"是啊,可是我们真的拿到了!"父亲也很激动。
得到补偿款后,村里人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。
之前那些支持我们的人,现在眼红起来:"500万啊,方家一下子成了村里最有钱的了。"
"是啊,比王老板都有钱了。"有人酸溜溜地说。
"志远,你现在这么有钱,是不是应该帮助一下村里的乡亲?"表舅又来了。
"怎么帮?"我问。
"比如借点钱给大家做生意什么的。"表舅说。
我看着表舅,想起了当年他拒绝借钱给我们的情景。
"表舅,您还记得当年我爸找您借钱的事吗?"我问。
表舅的脸一下子红了:"那不是过去的事了吗?"
"对,过去的事了。"我说,"所以现在您找我借钱,也会成为过去的事。"
表舅愣了一下,然后悻悻地走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陆续有村民来找我借钱。
有的说要做生意,有的说要盖房子,有的说要供孩子上学。
我都婉言拒绝了。
不是我心狠,而是我知道,这些钱借出去就回不来了。
而且,当年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这些人在哪里?
现在我有钱了,他们又来了,这种行为让我很反感。
"志远变了,有钱就不认人了。"有人在背后议论。
"是啊,忘了本了。"另一个人附和。
我听到这些话,心里很平静。
我从来没有忘本,只是我明白了一个道理:帮助别人要看时机和对象。
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,没人伸手;现在不需要帮助了,反而有很多人伸手。
这样的人,不值得帮助。
拿到补偿款后,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父母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。
三室两厅,装修得很好,还有电梯。
"这房子太好了,我们住着有些不习惯。"母亲说。
"慢慢就习惯了。"我说,"以后您就是城里人了。"
父亲看着新房子,眼里含着泪水:"志远,谢谢你。"
"爸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"我说。
搬到县城后,父母的生活质量明显提高了。
有了电梯,母亲的腿病好了很多。
有了暖气,父亲的老寒腿也不那么疼了。
最重要的是,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。
那天傍晚,我站在新房子的阳台上,看着远山中的老村庄。
夕阳西下,炊烟袅袅,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。
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那个村庄里度过的时光,想起了那些淳朴的乡亲,也想起了那些冷漠的面孔。
人性真是复杂的东西,在不同的时刻会展现出不同的面貌。
我不怨恨那些当年拒绝帮助我们的人,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。
但我也不会忘记那些在关键时刻选择冷漠的人,这是我人生的一课。
现在,我和父母都有了新的生活,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。
至于那个老村庄,就让它留在记忆里吧。
有些过去,不必眷恋;有些未来,值得期待。
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:"再见了,我的故乡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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